美联储下半年会何时降息?

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在 6 月 18 日结束的货币政策会议上,连续第四个月决定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维持在 4.25% 至 4.50% 之间不变。与 3 月相比,美联储在本次会议中的经济预测有诸多调整:SEP 调高了通胀和失业率预期,调低了经济增长预测;点阵图虽维持年内降息两次的预测,但年内预期不降息的官员从 4 人上升至 7 人。
6 月点阵图和经济预测所传达的信息,与近期美联储官员公开发言的表态相契合。官员们普遍预期通胀会上升,但认为最终会回落,且通胀受关税的影响将是一次性的。同时,他们预期失业率会走高,认为当前政策利率是 “适度限制性” 的,但对于降息仍保持谨慎态度,倾向于在看到更明确的通胀可控或劳动力市场走弱的证据后,再采取降息举措。
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发布会中也强调了类似的货币政策考量。他指出,不能仅凭预期就假设情况会如预期发展,美联储的工作是防止一次性的通胀上升演变成持续性的通胀问题。这种谨慎立场源于疫情后通胀表现带来的教训,即通胀是否会成为问题,取决于其升高的幅度和持续时间,不能单纯依据推动通胀上涨的原因来判断通胀是否是暂时的。
不过,在保持谨慎立场的基础上,鲍威尔对其他影响降息的因素表态相对乐观。其一,他认为当前失业率处于低位,劳动力市场虽在持续降温,但速度极为缓慢,目前没有令人担忧的迹象,这与去年 9 月开启降息时 “不必要的劳动力市场走弱” 的情况不同。其二,谈及房地产市场时,鲍威尔称美国面临住房长期短缺的结构性问题,美联储能为房地产市场做的最优选择,是以可持续的方式恢复价格稳定,并营造强大的劳动力市场,这也是美联储维持不降息谨慎立场时通常强调的理由。其三,鲍威尔觉得货币政策是 “适度限制性的” 而非 “明显限制性” 的,且经济数据显示经济增长尚未受到严重的负面影响,所以可以继续保持等待观望的立场。
对于下半年的降息节奏,鲍威尔倾向于降低点阵图的作用,强调其中的不确定性,放弃对市场的预期管理,以保留未来随时灵活调整货币政策的空间。他表示,何时能对降息有足够信心难以确定,可能很快,也可能需要较长时间;通胀可能达到预期水平,也可能达不到,劳动力市场可能走弱,也可能保持稳定。
制约美联储降息的最大因素是通胀的不确定性,尤其是关税如何传导至通胀以及传导的时间和幅度。鲍威尔在被问及如何评估关税对通胀的影响时,未给出明确的指引,只是强调关税传导至消费者需要时间,且制造商、出口商、进口商、零售商和消费者等都会影响关税最终对通胀的推升程度,这个过程充满不确定性。
从过往经验和当前情况来看,对于下半年的降息时点,关税传导至消费者的时间至关重要。有文献显示,2018 – 19 年的中美关税在实施后的 2 – 3 个月内就迅速传导到消费品价格中,今年 2 月开始的芬太尼关税也已部分传导到 3 月份的消费品价格中,推动核心商品 PCE 通胀上涨了 0.33 个百分点,致使核心 PCE 通胀上涨 0.08 个百分点。从政策宣布到进口商方面,截至今年 4 月,美国的实际有效关税税率已从年初的 2.5% 上升至 7%,其中对中国的实际有效关税税率从年初的 10% 上升至 4 月的 37.5%,且在关税宣布的次月实际有效税率就开始上升,2 – 3 个月内大部分关税能反映在关税收入中。从零售商到消费者角度,随着关税前囤积的库存耗尽,企业会提高价格,进而导致核心商品通胀上升,不过消耗库存和提价时间取决于企业自身决策,预计部分商品提价过程会相对较快,如电视已经提价。
基于此,预计 4 月份开始征收的全球对等关税,其对通胀的影响数据会在未来 6 – 8 月的通胀报告(7 – 9 月公布)中有所体现。若在 9 月中旬议息会议前,6 – 8 月的通胀数据显示核心商品向服务通胀的传导不明显,美联储对通胀是一次性的信心将增强,可能在 9 月议息会议中恢复预期指引,并于 10 月重启降息;而若就业市场走弱,或零售商库存消耗时间长于以往,美联储重启降息的时间则可能提前或推迟。
此外,7 月美国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贸易谈判进展不顺,可能导致特朗普关税进一步升级,恢复对等关税中暂时未生效的部分,这或许会使美国综合有效关税税率大幅上升。同时,上一轮贸易战的经验可能失效,受美元贬值和通胀预期走高的影响,关税对通胀的传导系数可能上升,还可能导致核心商品对服务通胀的传导超出预期,进而降低美联储对通胀是一次性的信心。另外,抢进口效应会使库存消耗时间变长,关税对通胀的影响进一步推迟,延长美联储观望时间。当然,如果劳动力市场放缓的程度超出预期,美联储也可能会提前降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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